十分钟后,我和老林回到讯问室,讯问继续。
——林严:夏晓,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?
夏晓:林警官,我现在还算自首吗?
林严:你是自己打电话报的警,所以对你如实供述的部分,构成自首。
夏晓:我明白了。
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。
我和陈安飞吵的时候,我听到了电子锁的声音,我真的没想到他这个混账竟然把家里的密码都告诉了曾静!
我和曾静吵了起来,陈安飞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吵,他真的是个没用的男人,遇到问题就总是这样缩在一边。
曾静是个很强势的女人,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靠老公养的废物,不会赚钱还不生孩子。
最后她跟我说,她怀孕了,她骂我既然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废物,就不要扒着男人不放了,让我赶紧和陈安飞离婚。
是,我是不能生孩子,可是警官,这难道就应该成为她侮辱我的理由吗?
明明她才是那个小三啊,她才是应该被骂的人啊!
茶几上有水果刀,拿来切橙子的,我拿了那把刀就捅向了曾静。
我听到了她的尖叫,然后她握住了我的刀。
我当时脑子里只剩下杀了她这个念头,于是我抽出了刀,她手上全是血,她吓得坐在了地上,开始哭着求我放过她。
我不可能放过她的。
林严:然后你就拿刀捅了她的肚子?
夏晓:嗯,既然我生不了孩子,那你也不许生孩子。
林严:陈安飞当时就没有阻拦你?
夏晓:没有,他吓傻了。
林严:曾静最终死于失血过多,你并没有补刀,只是看着她流血到死是吗?
夏晓:嗯,陈安飞想要叫救护车,被我阻止了。
后来就跟我说的一样,他抱着曾静哭得很深情,我就成全了他。
林严: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?
夏晓:没有了。
林严:但我还有一个疑问,需要你解答一下。
夏晓:你说。
林严:夏晓,你昨天说你那刀刺向你老公的时候,他一开始没注意到你,等发现的时候只来得及偏头躲了一下是吗?
夏晓:嗯,他光顾着抱着曾静哭了。
林严:但当时,你的刀正插在曾静身上,你过去拔刀的时候,他难道也没有看见吗?
夏晓:我不知道,可能看见了吧,但他当时只顾着抱着小三想着他的小孩,以为我不会做什么了吧。
林严:好,我知道了。
夏晓:林警官,我会被判几年?
林严:这个要看法院的审判了。
夏晓:好的,笔录拿来吧,我签字。
——我觉得案子到这也清晰了,各种疑点也对上了,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。
我转头想问老林中午要不要出去吃顿好的,却发现老林又在盯着笔录。
不是吧?
还有问题?
“师父,你还觉得有哪里不对吗?”
难道是我经验不足?
我看这个案子真的没有哪里有毛病啊。
小三上门挑衅,老公无能不敢搭腔,小三怀了孩子又辱骂原配,压抑多年的原配激动之下拿刀捅了小三。
结果那无能老公,这下倒是抱着小三哭了,原配不得气炸啊,一气之下也杀了老公。
整个逻辑没问题啊。
“小铭,”老林问我,“之前让你查她们几个人的资料,你还记得陈安飞是做什么工作的吗?”
我记性很好的,立刻回答老林:“记得啊,在XX投资机构做投资经理,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呢,不然你说能有条件让夏晓在家当全职主妇嘛。
说起来,陈安飞这个人也厉害的,他们家条件也一般,但是能靠自己的努力赚这么多,他们那套房前几年买的,一百多平快三百万嗯。”
“这就是问题,”老林合上案卷,朝我看来,“你觉得一个无能懦弱的人能当得上投资经理吗?
你如果要投资,你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帮你?”
我下意识地回答老林:“首先看起来要有自信,谈吐得当,对行情分析到位,沉着冷静……师父我懂你的意思了,但是也有人工作和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。
毕竟工作能抗就要抗,回到家面对自己的家里人,懦弱点也没事吧?”
就像我在局里工作,出警的时候小偷拿刀也得追,但我回家也怕蟑螂啊。
我觉得很合理,但是老林这么说之后,我确实也开始觉得有哪里说不出来的奇怪。
“是不是自己都觉得有哪里不对?”
老林提醒我,“你记得今天邻居对他们两夫妻的印象了吗?”
“感情挺好的,男的妈妈骂夏晓,男的不是还……杀鸡?
不对,我知道了师父,一个敢杀活鸡的男人那种场景下真的会立刻吓傻吗?
正常来说他应该会想到先安抚她让失控的她稳定下来吧!”
老林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:“恭喜你,找到盲点。
但你还遗漏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凶器只有一把水果刀,假设像夏晓说的一样,她先捅了曾静后又去拔刀杀陈安飞。
陈安飞当时是抱着曾静的,他会看不到夏晓拔刀吗?
在夏晓刚刚杀了人的情况下,假设你是陈安飞,看到她拔刀了,你会想到什么?”
老林提示地已经非常明显,我立刻明白了:“她要杀我!”
“没错,”老林拍了拍桌上的案卷袋,“这种情况下他要有多傻,才会不跑不反抗,只偏过头把脖子露出来给夏晓割?”
老林放下案卷,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:“你现在去一趟检验科,让法医再验一下两个死者的消化系统。”
我明白了,老林怀疑当时的陈安飞可能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。
之前因为案件情形及明显的致命伤,尸检并没有做进一步的消化道检测。
得了,我的庆祝大餐看来又要推迟了。
接下去的几天,我们又去小区进行了一次走访,也和还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里的陈安飞母亲进行了多次的交谈。
小区里认识夏晓这一家的人不多,但认识的对两夫妻的评价大概和夏晓的邻居也差不多。
夫妻恩爱,男主外女主内,女主人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。
说是去年这家的婆婆来住了很久,好像是来城里看病的,这老人家挺难伺候的,但夏晓还是尽心服饰,婆婆去哪里她都陪着,是个好媳妇。
我们最后才去找的陈安飞的母亲。
在这次的谈话中,我们终于获得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