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弟出生后,爸妈收了四百块,将我送了人。
我被养母一镰刀打破了头,哭着跑回家,却被爸爸打了出来:我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,哪儿来的滚哪儿去。
多年后,他们一声声叫我乖女儿,想拿我换彩礼。
我冷眼看他们:我的爸妈就在这儿,你们算什么?
五岁那年,亲生父母把我送给了现在的父母。
说是送,其实是卖。
他们嫌我是个女娃,不想要我。
那时查的很严,被发现就罚款。
交不起罚款,想要儿子就得把我这个麻烦处理掉。
其实我出生就被扔在桥上。
包裹我的是一张薄薄的破布。
那年冬天难得下了一场雪,雪花一点一点将我覆盖,我被冻得直哭。
桥上走过零零散散的人。
我的哭声吸引着他们。
不过大多无视我,只有少数几人掀开布看我。
见我是个女孩后又摇头走开。
看啊,哪家又造孽喽。
这样也好,现在哪家还养得起这种造钱包。
……那桥是附近出了名的送女桥。
送女送女,送走就别再来了。
不要的孩子就放那儿,有人看得上就带回家养,没被看上便只能自生自灭。
河底埋没着很多女婴。
小小的,瘦瘦的,被鱼啃得只剩白骨。
我的哭声越来越弱,最后几乎连抽噎声都听不见了。
这时一个老道路过发现了我,他看了我一会儿,摇头说道:这孩子倒是难得的福相,命里带兄弟姊妹,可惜了!
爸爸原是躲在一旁等我咽气,好将我踢下河。
在听到老道的话后赶忙将我带回去,跟家里一番商量:大师说这孩子有兄弟的命,先养着,等生了儿子再说。
就这样,我捡回一条命。
然而,接下来的三年他们都没有怀上孩子。
我便成了出气筒。
三岁半的我抱着半人高的木桶在田里提水洗衣服。
桶太重了,我只能一点点挪动。
刚下过雨的泥巴路很滑,快到家门口时我滑倒在地。
木桶顺着小路不小心滚到了石头上。
砰的一声,碎了。
跟着碎的还有妈妈的心:我的老天爷哎!
提个水都能摔,要你有什么用?
妈妈原是坐在大门口磕南瓜子,见我不小心摔了桶,一路小跑下来。
她略过了我,把桶拎起来上下瞧了瞧,确定坏了,心疼不已:家里就这一个桶,还被你这小蹄子摔了,以后拿你脑子装水吗?
她将桶往边上一扔,转身取了根棍子快步朝我走来。
我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,哭着向她求饶:妈妈,我错了!
我再也不敢了!
而我的求饶就像叶子落在水面,激不起妈妈一点的心软。
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,不敢躲,躲了被抓到打得更惨。
我任由棍子狠狠打在身上,咬着牙强忍着不敢哭出声。
哭声越大,打得越久。
这是我长久以来积累的经验。
后来,棍子断了。
妈妈也累了。
她恶狠狠地瞪我一眼,眼底的嫌弃都快溢了出来:说你有福相,带你回来我却三年都怀不上,怕不是那老道诓我,你是个克兄弟的?
若真是这样,一定把你淹死!
呸!
浪费粮食!
妈妈一口痰吐在我身上,转身继续嗑南瓜子。
晚上爸爸回来,妈妈添油加醋地描绘着白天的事。
意料之中的,我又被绑在后山的树上,这是爸妈教训我的方式。
任凭我如何哭求,那晚他们都未曾将我放下。
就这样,我在爸妈都嫌弃的日子里小心翼翼地活着。
好在那年初冬,妈妈怀上了。
邻居大妈们看妈妈的肚子,摸了摸,忍不住称赞道:看你这肚子尖尖的,这胎定是个儿子!
还是你们有福气啊,隔壁李大娃结婚五年都没孩子,听说你家大妹是个带兄弟姊妹的,给李二婶眼馋的哦。
就这一句话,爸妈就动了心思。
第二年秋天,妈妈如愿生了个男孩。
也就是那天,他们把我送给了现在的家。
来接我的是养父和奶奶。
他们将我拉出房门,我拼命挣扎:爸爸妈妈!
不要把我送走,我会乖的!
我吃的很少,我还会扫地,洗衣服,求求你们了,留下我吧!
我泪流满面地祈求屋子里的人能出来,说一句留下她。
可没人搭理我。
我只在挣扎间瞧见爸妈在房间里看向怀里的弟弟,那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是从不曾对我绽放的笑容。
日光透过瓦缝,轻拂在他们脸上,柔和得像一幅画。
啊!
真刺眼啊!
我的手紧抓着门框不撒手,指甲深深嵌入门缝,留下丝丝血迹。
仍期待着爸妈能将目光从弟弟身上挪一点在我身上。
哪怕一点点!
大概是看我死活不撒手,养父和奶奶小声商量:这孩子铁了心不跟我们走,干脆算了。
这句小声的嘀咕被爸爸听见了。
他立马走出来,猛地把我手拉开。
我的指甲瞬间裂开,双手鲜血淋淋。
我眼泪汪汪地看向他,将受伤的手抬得高高的,想求得他一丝怜悯。
爸爸皱着眉看了一眼我的手,又嫌弃地看着门上的血迹,声音冷冽: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家的人了,我家只有一个儿子,滚远点!
别脏了我家的门。
又对养父说道:钱我收了,人你带走,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随你便。
那一刻,我清楚的知道,他们不要我了。
爸爸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,脸上挂着笑,边走边数钱,连个眼神也没给我。
秋风吹起我的碎发,扎进眼里。
扎得我生疼!
我的挣扎与留恋在爸妈眼中是累赘。
最后,我放下挣扎的手,任由他们带走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