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个女子,顶着雪白的一张脸。
我差点叫出声来。
我娘紧紧捂住我的嘴,在我耳旁压着嗓子说。
“蓉姐儿别怕,你仔细瞅瞅,那是你大姐!”
大姐?
还没等我看清。
后头又钻出张一模一样的脸来。
她拿葱白的指间点了点我。
“蓉姐儿……我是二姐啊。”
我愣在那里。
自打两个姐姐没了踪影,我娘就说是让狼给叼走了。
从前我没听癞丫说我姐是被娘做成药丸子的时候,总瞧见我娘哭,只当姐姐们真就进了狼肚子。
可既然姐姐们都还活着,我娘哭什么?
既然姐姐们都活着,为何要在这地窖里生活?
娘怎么不让她们回家?
爹娘又为何非要骗村子里的人?
一个个疑问在我脑子里叽里轱辘地爬,我呆呆地立着,连姐姐们过来抱住了我,都忘了回应。
还是大姐伸手大力捏了捏我的脸,我才回神。
姐姐们模样没大变,就是长年见不着日头,皮子苍白了些。
我想张嘴问。
外头突然传来瘆人的猫叫声。
我娘赶紧让两个姐姐带我去了地窖。
爹盖上木板,又在上头跺了几脚,确认盖严实了,跟娘收拾几下,抱着四妹回房了。
地窖里很宽敞,我爹还把它跟旁边的柴棚挖通了,一点也不憋气。
窖里放着一张大床,我们姐三个睡绰绰有余,还有一张饭桌,上面放着吃食和水。
还有油灯和镜子,甚至是涂脸用的香脂都有。
真真是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
而我的两个姐姐,比之前高了,也略胖了些,穿着干净的衣裙,梳着齐整的发髻。
怎么看,都是活得不错的样子。
我们三个搂着哭了了一阵。
好不容易稳住心绪,我问大姐,是怎么住到这里头来的?
大姐告诉我。
两年前,她和二姐帮爹娘去挖药材。
因为刚到这村子不久,山上的路还不熟,在一个岔路口,姐姐就跟爹娘走失了。
不但走失,两人还翻进了山坳里。
山坳四周光秃秃的,又高又陡,姐姐爬不上来,只好在下面窝着。
幸好旁边有棵山梨树,她和二姐才没被饿死。
她们在那底下呆了七八天,万幸的是后来被爹娘给找到了。
初起娘开心的什么似的,见两个姐姐都没大伤,就想着往家领。
却被我爹给劝住了。
我爹当时说了一句话。
“俩闺女在外头呆了七八天,这时候救回去,你不怕被那伙子人给放了人筝?”
而后,爹便将家里的东厢给挖了地窖,后来趁着夜里将我两个姐姐接了回来,放到了地窖里。
这一放,就是两年。
“娘告诉我们,千万不能被人发现,否则的话,命就没了。”
大姐讲完这些,问我,“蓉姐儿,你知道什么是放人筝不?”
怎么能不知道。
不但知道,还亲眼看见了呢。
我忍着恶心给她们讲。
“村里的王寡妇用了咱娘做的脐中香变水灵了,去钻小叔子的房被人给发现了,刚被放了人筝。”
两个姐姐吓出了眼泪。
我沉思了片刻。
“自打搬到这村子,那天是第一次放人筝,因为那天回来娘还问爹放人筝好看不,所以我确定爹从前也没见过,那爹找到你们的时候,为啥怕你们被村里人给放人筝?”
况且姐姐们又没跟男人私通,凭什么放人筝?
两个姐姐也不明白。
我们烦恼了一会儿,只好吹灯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