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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发表时间: 2024-11-09


“囡囡,恰饭了。”

“来了,”许思从天井进来,手里还拿着两个辣椒,一红一绿,她脸颊微热不好意思道,“阿妈,我只是想碰碰就摘下来了。”

手有自己的想法……

徐桂芳爽朗一笑,把茄子端到桌上拿走辣椒,“没事,辣椒是我们家种的,晚上正好给你烧辣椒炒蛋。”

“好呀,”许思进厨房洗了手。

徐桂芳又提醒她别碰到伤口,“小葱不兴摘啊,对面二楼周婶家的。”

许思说,“晓得啦。”

菜上桌,两碟小酱菜,红烧落苏、炒青菜、蒸鸡蛋、还有一条红烧鱼。

“这鱼我今朝早早买了才去上班,思思要想吃肉休息日妈让你大哥哥从厂里买点送来。”

大哥许多成在肉联厂,能买到好肉。

不然普通人家想买点肉,得四五点起来到附近的小菜场排队抢,跟打仗一样轧进轧出,每天供应有限,先到的人能买到好一点的部位,去迟就只能搭着差劲的碎肉买,不划算。

而那些油水多的,大部分到不了农贸市场里,这年头,有肥肉有油膘的才算是好肉。

“阿妈,我就喜欢吃鱼。”

“好,鱼不愁买。”

徐桂芳看着闺女,怎么看怎么喜欢,她说什么都恨不得捧到面前来,更何况是鱼呢。

沪市是港口城市,还有黄浦江,许思知道买鱼肯定比买肉方便便宜,而且她真得喜欢吃鱼。

饭菜上桌,许向阳终于下来了。

后面跟着小木,怯生生看了许思一眼然后跑去灶披间端来自己的小饭碗。

四人坐下吃饭,灶披间那边吴嬢嬢她们也忙活起来了。

许向阳闷头不响余光却瞥着许思,瞧她文文静静不作妖不闹腾也不嫌弃家里的菜。

倒是满意了些。

父亲生病那辰光,小木刚三岁多,家中米缸见底,喝稀粥吃咸菜。

许向阳还去小菜场捡过烂菜叶。

外头种的一点蔬菜全进了谢心悦的嘴,每天还得给她煮个鸡蛋,就算这样她仍旧天天摔筷子要吃肉,要吃鱼。

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

许向阳听到‘妹妹’两个字,头都大了。

这边吃着饭,巷子里闹哄哄的声音传来。

许向阳正对着外边,看见搬家具的人皱了皱眉,“这么大的排场住象牙巷?”

“咋还穿着军装的,看着蛮唬人,”徐桂芳也接了句。

许思回头看看,清一水的红木家具,几处边角包着铜片,比谢家用的都讲究。

徐桂芳给闺女夹了块鱼肚,“这巷子里天天都有热闹看,那吴嬢嬢是包打听,讲起来扎劲得勿得了,等会儿就来给你讲故事哩。”

“谢谢阿妈,给小木多吃点,”许思看着对面的弟弟,大眼睛圆溜溜的,虎头虎脑得很可爱。

小木包着一口饭又看看阿姐,害羞说,“我勿吃鱼。”

徐桂芳笑说:“呵呵,年头有一次吃鱼卡了鱼刺,喝了半罐子醋又塞了几口饭团才下去,现在一口鱼都勿敢吃了。”

七岁知道丢脸了,小木皱起眉头,“勿,勿告诉阿姐。”

许思笑笑给他挖了一调羹鸡蛋,“好好好,阿姐一句都没听到,那小木吃鸡蛋,吃了长高高。”

“哦……”小木有点喜欢这个阿姐了,埋头扒拉起碗里的蒸蛋。

许思又说,“不过啊下次再被卡了,得去医院弄出来……”

小木:……

阿姐还说勿听到!

旁边的许向阳听妹妹一口一个阿妈,一个小木,回忆了下她刚刚叫二哥的嗓音……有点好听。

“咳,我刚收拾行李发现带了包棉花回来,等会儿你们拿去看看能做点什么,省的放我屋里占地方,”许向阳说着,面上假装不在意。

徐桂芳最喜欢拆老二台,又存了心思让兄妹俩亲近点,“哟,懂事了还晓得给妹妹带点东西。”

“不是,我是给家里……”

许思甜甜道,“谢谢二哥~”

“咳——咳咳咳,”一口饭呛在嗓子眼里,许向阳咳得面红耳赤。

再看妹妹笑盈盈的模样突然心就软了,哪里还记得前头怎么打算的。

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妹妹诶……

他的!!

想到这,许向阳心里忍不住得意起来。

“客气什么,你跟妈做两件冬衣,或是做条小被都成,哥费了老鼻子劲弄来的,我给你说啊,我还带了大红枣和果干,等会儿拿给你跟小木吃。”

许思抿着唇点头,“谢谢二哥。”

“别谢来谢去,侪是一家人。”

徐桂芳看着儿子这劲头,囡囡叫声二哥魂就飘走了,多余帮他说话。

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。

“囡囡,你这纱布咋蹭掉了,得再包扎一下,”徐桂芳眼睛都在闺女身上,她那左手一直放在桌下,刚抬上来就看见了。

许思低头一看是松了,八成刚刚睡觉的时候没注意。

她只看了一眼就抬起头,还好是原主力气小又是用瓷片割的,没有真得伤到动脉。

许思不敢看,前头在医院的时候她全程闭眼,包扎好之后也是尽量忽视,徐桂芳一说她小脸就白了,“阿妈,缝针了有点吓人……”

“怎么会弄伤的,”许向阳这才看到妹妹的手腕,心都揪起来。

“别问了,上楼把药拿下来,”徐桂芳不想闺女再想起害怕的事,打断了老二的话。

“我去拿,”许向阳筷子一放,往楼上跑去。

许向阳身高腿长没两下就取了药下来。

“我来,我会包扎,”边疆什么都缺又天天干活免不了受伤,许向阳脑子灵光,第一年就把简单处理伤口啊、包扎啊都学会了。

“你行吗,别把妹妹弄疼了。”

徐桂芳急得头上都冒汗了,前头只以为闺女是划了个小口,这会儿一看那伤口她要昏过去,哪能嘎严重。

小木溜下凳子,也担心看着阿姐。

“我会处理,别怕,”话是这么说,可妹妹不比边疆的糙汉。

许向阳小心把要用的药和纱布准备好,“妈你拿把剪刀剪纱布。”

“我去拿,”小木哒哒哒跑去拿剪刀。

许思白着小脸,纤细的手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咬牙说,“二哥,你弄吧我不怕。”

看都不敢看还说不怕,许向阳吹了吹,稍稍消毒伤口四周。

酒精有些渗入,钻心得疼,许思皱眉身子发抖。

“马上就好,”许向阳加快动作,小心敷上药粉,“以后可不敢这么不小心了,真是……”

这话严肃且认真,是当哥哥的派头。

他心中有数,伤口的位置和方向应该是自己划拉的,只是许向阳没说什么,妹妹已经回来,以后大家好好过日子就成。

许思鼻尖冒出一点细汗,倒不好意思跟在医院里一样哭喊,眼睛红通通的。

见状徐桂芳揽着女儿靠在怀中,“不看不看,你二哥马上就弄好了。”

许向阳用了最轻的力道帮她纱布包上。

“这两天先包着不能动不能碰水,等愈合好了可以打开晾晾,”他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有些心疼,“以后可能要留疤了。”

“没事的……”

“乖乖坐着,哥给你拿糖吃。”

哄小孩的语气说得许思眼泪花都没了,“二哥,我十八了不是小孩。”

许向阳揉了下她脑袋,“我还二十一呢,小丫头。”

下午陪徐桂芳说了会儿话,许思又睡了一觉。

这俩月闹腾的,原主的身子还很虚弱。

……

另一边,象牙巷尽头的房子里。

红木家具整整齐齐摆在该在的位置,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,四角方正。

年轻小兵站在屋里,腰杆笔直微低着头说话。

“闫哥,您的报告被政委压着,说是暂时不给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