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爷爷的嘱咐,我把该装的装上,临出门问他:“爷爷,你把谁吊在城隍庙了?”
爷爷想了想,对我说:“等你回来,咱家就离开陈家村吧,搬到城里去,供你读书,再给你取个漂亮媳妇。”
许了一通愿,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但我有个猜测,吊了几十年的那位应该与四爷爷变成女人砸庙有关,正因为按照爷爷的说法,它死在何道长前面,何道长才没有变吊死鬼来我家报仇。
稍作准备,我直奔城隍庙。
城隍庙在村子最后,一座矮山脚下,旁边就是陈家祠堂,且爬几个坡才能到,而城隍爷的神像也不雄伟,不大点的绘彩泥人,供在与我一般高的佛龛中,还没有现如今一些大老板家里供的神像有气势,可毕竟被何道长开光请神,远非俗物能比。
夜风一吹,同情爷爷而冒出来的勇气也散得差不多,夜幕下,山脚两座静静矗立的建筑,散发出阴森噬人的气息,恐怖异常,却也带给我一阵心安,起码比赶路时,时刻担心碰到小桃花强上许多。
踩着石板门槛打开锁头,两扇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滑开,一道月光从门缝射进庙中,正落在那口横放的棺材,以及棺材后的城隍爷神像,静静的,一动不动,反而比动一动更让我害怕。
没有立刻进庙,而是隔着门跟棺材对峙一会,见它没动,这才壮着胆子进去,点上蜡烛合了庙门,默念着城隍爷保佑,盯住棺材,慢慢向后屋挪去。
城隍庙有两间屋,头一间供着城隍爷,后一间早以前是守庙人休息的屋子,后来没人守庙,屋子就闲置了,摆着供奉用的杂物,蛛丝遍结,尘埃满地,我取了几根香,回到前屋,先给城隍爷上香磕头,求他给个明示。
“我是陈初一,求城隍老爷保佑,爷爷叫我来开棺,要是能开,您让烟直着飘,要是不能开,就让烟横着飘。”
也就图个心理安慰。
我要说能开横着飘,不能开棺直着飘,万一城隍爷没显灵,香也是直着飘,那这棺还开不开了?
我有必须开棺的理由,因为我被小桃花盯上了,为了自保,必须帮爷爷镇了她。
缓缓飘腾的几缕白烟直直飘起,我真想再给城隍爷出点难题,让他来个更明显的指示,想了想还是作罢。
磨蹭半天还是到了开棺的一刻,我慢吞吞挪到棺材前,即便棺材板没钉死,对小孩子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爷爷给我带一根撬棍,我顺着缝隙插进去,用力一压,嘎吱一声,棺材开了条缝。
一股阴仄仄的湿气冒了出来,就好像小桃花往我手上吐了一口气,我硬着头皮继续。
深更半夜,到城隍庙摆弄一具肯定闹鬼又睁了眼的尸,庙里还可能有其他吊死鬼,这样的环境足以将正常人吓疯,我没疯并非我不正常,而是经过一连串,绵密的恐怖事件,或多或少有了些抵抗力。
将棺材板撬到我身高所能做到的极限,赶忙用胳膊肘压着撬棍,从斜跨的布包里取出棍子将棺材板支好,这也是爷爷叮嘱的,若是将棺材板弄掉地,我的力气抬不起来,明早出殡被人看到小桃花的异状就麻烦了。
棺材板像钢琴后盖那样斜支着,又用撬棍串进一根蜡烛的屁股,这蜡烛是过寿用的台蜡,比一般家用的粗壮许多,点燃后伸进棺材。